涤灯

【蔡程昱】一帆风顺

-ccy中心-

一切都是妄想。

-OOC属于我，美好属于他。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走到现在一路的历程，你会用什么呢？”

我看到他的视线有一瞬间没有焦点，但他的笑容自然地浮现，神态是数年不变的天真，开着玩笑：“我觉得是，「一帆风顺」吧。”

“出道五年访谈”。蔡程昱坐在沙发上，恍惚了数个小时的脑袋才在机器试运行的嗡嗡声中逐渐清醒，放在他面前的是大大的品牌名字，墙面上是贴心的“解密五年历程”，手里的抱枕已经被他蹂躏成一团。主持人在一旁拿着话筒和稿子，笑着问：“很喜欢这个玩偶吗？看你一直在玩。”

他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笑，说：“也还好。摸起来很舒服。”

但这棉麻的布料触感直到话说出口那一刻，才被迟钝的传感神经传送到大脑皮层。他最后用心把抱枕复原，安稳地放在腿上。

摄像准备好了，光打在他身上。按环节是先看个小视频，不知道是谁剪的，从参加最初那档节目以来大大小小的舞台剪影切在一起，背景音乐上浮着一层他曾经说过的但已然记不清晰的话。

五分钟，浮光掠影般放映了他的五年。

视频结束主持人贴心地给了几秒供他清醒的时间，从视频后半段的采访语音入手，亲切地问：“刚刚还能听到你四年前的采访，说想要做「美声界的流量」呢。怎么样，现在感觉自己成功了吗？”

他笑了：“这样问得好像我真的成功了呢。也没有吧…算得上「美声的流量」，但离真正的流量还很远呢。”

蔡程昱想到上下班面对着的相机、排着队码着的人群拥在门口两侧。最初很不适应，紧张也激动，偶尔有些困扰仿佛无时无刻在被“盯着”的感觉。

签名也很辛苦。不会写连笔字，被拍到低头因为太认真而微微蹙着的眉，他自己看都觉得太索然无味。看到自己照片的那一瞬间自然是有点害羞又开心的，但太多了也难免有些疲惫。

直到一次综艺录制下班，他阴差阳错跟着当红选秀的偶像一同出门。站在玻璃门外，他看到那个小偶像笑着潇洒地走在一圈又一圈人墙中间，粉丝默不作声地发动着手里的相机、往他手里塞信塞不可能会被收下的礼物，蔡程昱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围在狼群里的肉，但小偶像的表情始终是羞涩而感激的、青春的笑容。

后来他面对着无数只拿着照片伸过来要签名的手，也能很自然地露出笑容，很自然地用连笔字签下自己的大名。才隐约能感受到一点所谓“流量”的心情。

蔡程昱沉浸在心态转变的回忆里迷迷糊糊答了几个问题。等他再回过神来，主持人又翻了个旧账：“很多粉丝很好奇，你怎么平衡自己的生活与工作？好像蔡蔡不是很喜欢在微博上分享自己的生活？”

“也不算不喜欢，是我玩微博比较少吧。”他想了想。

但其实也不是没有试过分享。

也在微博上撒过娇，发过心情小作文，也发过照片。蔡程昱有一段时间很喜欢在网上搜自己的名字，那时候他的外号还是“highC”还是金色男高音，他的缩写广场都是不知道的人在表白在说暗话一样对接。

如此也没必要分享连轴转的行程和空余下来打飞的回学校上的专业课、曾经没有休息室和如今在休息室里别无二致的休息，和总算习惯了长时间戴着隐形眼镜的眼睛。

他想起用玩笑话发的后台睡姿。其实是很累了，也知道粉丝想看营业，但真的很累了。

但是发出来也太没有气概，就想想用玩笑的口吻说一说吧。翻评论大家都没有戾气，都在哈哈哈之余给他一点关心。他继续搜，也能看到“真的不是在卖惨吗”“他累工作人员更累吧”和“怕累就别要求曝光啊”的言论。

最后也就是悄无声息毫无波折地过去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主持人按动着遥控放着几年前他活跃地回复各个哥哥弟弟的截图，推眼镜比心，“蔡蔡真的很喜欢这两个表情呢。”

到一张照片停住。是参加的第二个比赛声乐节目里的造型，主持人笑着说：“好青涩的蔡蔡！那个时候唱歌还闭着眼睛，很紧张吧？手都在抖。”

蔡程昱定睛去看，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唱歌的自己，脸圆圆的更幼态的自己。

“啊……是。”他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点害羞的意思，“那时候还比较青涩。”

不够成熟，所以唱歌总要想着不要拖累哥哥们，一个音练一个小时最后还是没有唱出来。站在舞台灯光下，还是不由自主地欣喜和颤栗。

太幼稚了，所以还在微博上撒娇。因为眼睛发炎去打针，手无法控制地颤抖，节目没放也意味着不过是件小事，但他因为太幼稚了，才一定要把受了什么苦都说出来。

他没有分享生活，他只是在博取同情。

“太紧张了，和那么多前辈同台竞技。”

蔡程昱说，“现在不会了。”

“对一直支持着你的粉丝，有什么想说的吗？”

第一次在路上被认出来是真的很高兴，一种“我也要红了吗”的不切实际的妄想和飘飘然的喜悦。拿到自己的照片时的签名也都是认真的，一笔一划，递过去的时候心脏也随之震动。

还想存着一打自己的照片，签名照，给每个偶遇的粉丝都发出一张。这就会变成最美的偶遇。

也因为感受到了凌晨四点下班也被等待着的热情，一台台相机，他看着镜头也如此露出自然而然的笑容。

于是想着“希望她们能通过我去了解歌剧、喜欢歌剧”。又忽略了其实他也没有能让人通过他去喜欢歌剧的能力。

就像他翻动着评论的时候，发现质疑都写在对他表白说他可爱的评论者主页下。

“为什么参加这么多活动？真的还有在学习吗？”

“这个年纪了还叫你金色男高音，是除了音色没有别的可夸的了吗？不值得努力吗？”

“为什么这么久不营业？你心里真的有粉丝吗？”

还有更之前的，“究竟读不读研啊，不读研我脱粉了，没想到你这么功利。”

“别吃了，注意点形象去健身吧太胖了。”

无数次他看过又关掉，强忍着好奇又试图打开去搜索。一条一条与底下的附和声和担忧声，恍然间他能感受到自己是两面的，有一面仿佛与质疑完全符合。

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在努力，我在学习，我没有退步。很胖我也知道，我会少吃一点的。明白所有人都疲于生活，不营业是因为太高贵了，不是因为很累或者别的什么。

他心里反驳的声音日渐微弱，像迟暮之人反复而不清不楚。

他怀疑过吗，他不曾怀疑过吗，他不曾怀疑过吗？

年轻的心禁不起众口铄金的动摇，他每次开口每次唱歌都有一瞬间对自己的心发问，又忍不住默默反驳，沉沦在反复的诘问与自我安慰中，像在雨下河面沉浮的布料。

但此刻，被问到问题的此刻。蔡程昱能想到的回答是：“我真的，很感谢她们。”

他总算回忆起几个小时的化妆等待时间里，让他恍惚的事情。

是恳切地交到他手里的信封，是絮絮叨叨发给他的一段段私信，是反复发在超话里的“今天坐了个梦，蔡蔡给我们唱歌”，是栋栋他自己也分辨不清的黑料高楼下为他严辞澄清的回复……

和路上冬日偶遇他的女孩子，胆怯地问出“是蔡蔡吗”得到克制的“你好”过后，贴心的不打扰地留步和反方向的路。

和评论下私信里一句一句的“好好休息”和“注意身体”。

五年来无数的采访无数句他说过的话，他总算记起了一句。

“我……能为她们做什么呢。想了很久，没有答案。”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走到现在一路的历程，你会用什么呢？”

蔡程昱没有思考：“我觉得是，「一帆风顺」吧。”

所有苦难都了无痕迹，他这一帆风顺的人生。